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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树生花

栏目: 政采要闻 时间:2015-11-19 20:29:26 发布:管理员 分享到:
【摘要】

【作家的书房】

杂树生花


罗文华

1965年生于天津。198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。现为《天津日报》文艺副刊主编、高级记者,南开大学、天津师范大学兼职教授,天津市李叔同——弘一大师研究会副会长,天津市鲁藜研究会副会长,天津市世界语协会名誉会长,天津市社科联委员,天津市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,国家艺术基金评论员。2010年被评为“天津市十大藏书家”,2014年被评为首届全国“书香之家”。出版文学创作、文艺评论、文物收藏研究、天津历史文化研究专著、译著三十多种。


■ 罗文华

我一向喜欢“杂树生花”这个成语。

但“杂树生花”,是本应写做“杂花生树”的。它描写的是江南的春景:“暮春三月,江南草长。杂花生树,群莺乱飞。”语出《与陈伯之书》,南朝丘迟写的,千古传诵。至于在什么时代、由什么人、依据什么理由,把“杂花生树”改成了“杂树生花”,我觉得其实那并不重要。“杂树生花”,很多人都习惯于这样用,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理解的——各种各样的灌木中夹杂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花,挺通,挺好。

我喜欢“杂树生花”这个成语,因为我总是借用这个美丽的景语来掩饰书房的凌乱。

当年我蜗居斗室的时候,不要说没有一间自己的书房,屋里就连一张专用的书桌都摆不下。那时高为、刘运峰、倪斯霆诸兄是寒斋的常客,大家一边围坐桌边品茗赏书,一边叹息于文人读书藏书空间之局促逼仄,盼望着我未来能有一个宽敞的书房,至少能把所有的藏书打开,以方便取阅。十几年前我买了现在住的房子,比原来的斗室大了四五倍,专门设置了三间书房,占了整整一层楼;书柜打了十几个,每个柜子里面分七格,每格放两排书。本以为众书能够各归其位,大功告成,从此可以轻松地坐拥书城了,但时过不久,太太便连呼上当,说房子还是买小了——原来存的书尚未安排妥帖,新书又以每年上千册的速度涌入,书柜超饱和,柜顶和地板上堆满了“无家可归”的书,屋里成了书库,满坑满谷,自然显得狭小而凌乱。我最对不起的就是高为、刘运峰、倪斯霆诸兄,十多年来我没有请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来家里坐坐,只因我觉得我的书房实在凌乱得难入他们的法眼。有时回忆起来,往昔大家围坐桌边品茗赏书的情景,恍如流年梦影。不光是他们,十多年来我从未主动邀请任何一位朋友光临寒舍。2005年春夏之交,苏州王稼句,南京薛冰、徐雁、董宁文,北京止庵等著名藏书家来津参观全国书市,同时也想看看我的藏书。作为地主,我陪这些难得一聚的好友走走逛逛,也理应邀请他们到家里喝茶观书,但考虑到书房一时难以整理好,在这样的环境里待客反而显得不礼貌,便以孩子中考在家复习为名,与他们在茶楼、饭馆里大侃一通,就蒙混过去了。这样的行为,如果须找理论依据,有梁实秋在《雅舍小品》里说过的话:“书房的用途是庋藏图书并可读书写作于其间,不是用以公开展览藉以骄人的。”

除了怕家里来人,还怕别人让我找书。依我所见,画家的画室大多凌乱,而文人的书房则大多整洁。我曾经参观过苏州王稼句先生和天津章用秀先生的书房,其硬件与我差不多,也是三四间书房、几万册书,可是他们的书房就非常整齐规范,找书极为便捷。不像我家,一套《莎士比亚全集》,竟“分居”在好几个书柜里。尤其是近几年,太太不忍看那些“无家可归”的书长期堆在地上蒙尘,就寻来几十个纸箱,硬给它们“安家落户”。这样一来,等于给它们判了“无期徒刑”,找起来就更麻烦了。有时为找一本书,轻则夜以继日翻箱倒柜,重则夫妻反目大吵一场。此外,由于书房缺乏管理,既不梳整,又无书账,心里没数,重复买书现象时有发生。太太曾多次捉出两本一模一样的书,就像福尔摩斯侦破了疑难命案一般得意,高门大嗓通报全家,然后将这两本书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摆上十天半月,以此公示我的糊涂与健忘。有的朋友懒得去图书馆,动辄让我查书,随口找我借书,实是不知我之苦衷。

2010年,我被评为“天津市十大藏书家”。评委会主任罗澍伟先生对我的评语是:“十大藏书家当中,你的藏书量是最大的,但就是书放得有点儿乱。”

书房的凌乱,固然由于书多,但似乎也可归咎于书杂。与其说是凌乱,倒不如说是杂乱。杂乱之“杂”,实与我的经历和爱好有关。

我幼年好学,但适逢动乱岁月,斯文扫地,教育低迷,只好抓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,邻居、亲戚、朋友中谁有学问就跟谁学,在读书学习上吃的是“杂粮”和“百家饭”。“文革”后期,1972年《地理知识》《文物》杂志复刊,1973年《化石》杂志创刊,当时我只有七八岁,就成为它们的第一批读者。童年闲览之杂,由此可见一斑。从小学到大学,有幸屡遇名师,皆为渊博之士,所学课外知识远远多于课内。北大之“大”,可作“博杂”解,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负笈未名湖畔、博雅塔下,自是如鱼得水,如鸟投林。对王力、朱光潜、冯友兰、季羡林等先生,我或聆听讲座,或课余讨教,久而久之,便深切体会到:大师之“大”,依然重在“博杂”二字。他们“博杂”的一面,对我影响最大。

在报社工作了快三十年,干的其实也是“杂活儿”。这近三十年中,我当过记者、夜班新闻版编辑、副刊编辑,都是既编又写,连踢带打,真是京评梆越昆,生旦净末丑,唱念做打舞,手眼身法步,样样都要会两手,想不杂也不行。茅盾和秦牧好像都说过,写文章要“多几副笔墨”。这“多几副笔墨”用在办报上,同样是大有好处的。

经历如此,爱好也如此。我不仅喜欢收存各种版本的书籍,而且喜欢搜集一些实物,像各种釉彩的陶瓷,各种木质的家具,各种材料的玉石,等等。这些东西不一定都有多么高的经济价值,但我能够通过它们体会历史的源远流长、文化的丰富多彩,并在对它们的欣赏和把玩中得到愉悦和休憩。这些书本以外的瓶瓶罐罐、盆盆碗碗,分布在书柜的里里外外,书房之乱就是名副其实的“杂乱”了。

有不少朋友问我:你这个年纪,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书?今后你还能写些什么?倘若他们看了我的书房,自能找到答案。我总觉得,书生不是商贩,不能现趸现卖、捉襟见肘。要写,必须先读;但读了,未必就写。例如中医药书和佛教书我各存有上千册,但我至今几乎还没发表过一篇关于中医药或佛教的文章。我在不断地发表、出版,同时我还在不断地积累、充实,今后写作的题材会是无穷无尽的。

“杂树生花”的书房,虽然杂乱,但它能促使我们在读书、写作的时候,增加一些逆向思维、多向思维、边缘思维和立体思维;对人、对事、对别人的作品,多一些宽容和体谅。唯有这样的书房,才能成为如上海藏书家陈子善先生所说的“独立思想得以萌生的策源地”“自由精神得以休息的理想场所”。

写至此,又想起丘迟《与陈伯之书》中的那句景语。我在书房外的露台上栽植了很多花木,榕树盆景、茉莉、仙人掌、牵牛花、葫芦、丝瓜、豆角,一片乱绿。清晨,喜鹊、麻雀、蝴蝶和蜻蜓们,上下其间,欢叫飞舞。这不正是“杂花生树,群莺乱飞”吗?

我就在这杂乱的书房里,感受着缤纷的世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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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lilei

本文来源:中国政府采购报 第525期8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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