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青春在我心里

【记忆】

她的青春在我心里

■ 康佳

电视剧《人世间》热播时，我没追上，于是读了原著。体验一下一边读着文字一边在自己脑海中形成“电视剧”式的画面，感觉也挺好。另外，我也想更深入地了解知青的生活。他们大都年长我20岁左右，近乎一代人的差距，但我总觉得，我和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交集的。

当我还是学龄前儿童时，母亲的一位同事经常来我家串门。她是天津人，说普通话，声音很好听。她教我认扑克牌上面的字母、数字，教我怎样按照大小、颜色、图案进行分类，把牌整理好。这样的看图识字简直太好玩啦，我太喜欢她啦。耳朵里好像听大人们说，“人家是知青，快三十了还没找对象呢。一有时间就抱本书，硬是考上了师专，正儿八经的老师呢……”

她有一间小小的宿舍，干净整洁。有一次，她外出办事，叫母亲替她看门，母亲带着我去了。我趁母亲出去上厕所的工夫，偷吃了人家的麦乳精。精致的圆筒筒，上面画着小勺子，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，感觉那应该是个好吃的。于是，踩着凳子，从架子上够下来，掀起小铁皮筒的盖子，把手伸进去，捏出一小撮，摊在手心里，用舌头舔着吃，就这样连着干吃了好几撮。眼见着乳白色的小颗粒比刚打开盖儿时下去了一大截儿，心里慌了，赶紧把盖子盖好，放回原处，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
后来，发生唐山大地震了。她的父母从天津来我们这儿避震，我父母请他们来家吃莜面饺子。他们带了好多好吃的来，说是给孩子们的。“他们准保爱吃！”她边说边从提包里往外掏，放在炕上。居然还有一罐崭新的麦乳精！看着那个和宿舍里一模一样的小铁筒，想想自己干的“坏事”，我恨不得找个炕洞钻了。

我上初中时，她已经回天津了。那年，我母亲单位利用暑假组织老师们旅游，路过天津，母亲请假暂时脱离集体，带着我和弟弟找到了她的家——和平区耀华里。天气非常炎热，一进门，她的父母就给我们烧好了洗澡水，满满三大洗衣盆，还熬了酸梅汤。那是我洗得最幸福的一次澡。她家离劝业场不远，她让上了年纪的父母陪我和弟弟在家，喝着酸梅汤，摇着蒲扇，慢慢消暑，自己抓紧时间陪着我母亲逛了趟劝业场。那次串门成为我记忆深处最难忘的天津之旅。工作之后有机会去过天津几回，但能记住的只此一回。每到天津，我总是忍不住想去耀华里看看，虽然，那里住的人已经不在，连楼的模样我也不认得了。

后来，她找对象了，是一位石油工人，对她非常好。她把合影照片寄给我母亲，我抢过来，看着照片上的那个人，总觉得和她不太般配，心里忿忿的。他们有一个儿子，大学毕业后在上海工作。前几年，石油工人去世了。她有时去儿子那儿住，有时回天津住，两头跑。她至今和我母亲保持着联系，有空儿还会回来看我们。她还是那么漂亮，声音还是那么好听，我想，她的青春已经定格在我的心里了。

《人世间》发生的故事，从1972年冬季开始，那会儿，我还不到两岁，我不知道能否与书中的人物产生共鸣。随着阅读的深入，令人倍感欣喜——它不仅让我了解了他们的故事，还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故事……于是，不同的故事交织在一起，扑面而来，就像母亲缝制的大被子，几重棉花絮在一起，厚厚的，暖暖的，盖在身上舒舒服服的，抵御着今年的春寒……

这或许就是文学的魅力。

（作者单位：内蒙古自治区财政厅）

本报拥有此文版权，若需转载或复制，请注明来源于中国政府采购报，标注作者，并保持文章的完整性。否则，将追究法律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