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暖人生的乡村草垛

【岁月深处】

温暖人生的乡村草垛

■ 汪志

草垛，是我人生记忆中最美的一道乡愁。

记得儿时，每当秋季过后庄稼收割完，长江岸边乡村老家的四周就会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草垛，像一个个粗犷的艺术品。

现在的年轻人和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，可能不知道草垛是什么？其实，草垛对于从小生活在农村的人来说，是最普通不过的事物了。农村的草垛有麦秸垛、玉米秸垛、水稻垛等等。秋收时，农民会把收割后的小麦、玉米和水稻的植物秸秆捆扎起来，放在田野里晾晒一段时日，晒干后再拉回来码放在一起，堆成像一座座蘑菇云的小山包，日后用于饲养家畜或是烧柴做饭。村子里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，隔不远都会有大小不等、错落有致的草垛。

印象中，码草垛可是一门技术活，这不是一般人能码得了的，如果不掌握其中的诀窍，码出来的草垛就会松松垮垮、歪歪扭扭，极易坍塌，甚至还没码起来就倒掉了。这就跟建房子一样，“基础不牢，地动山摇”，丝毫马虎不得。家里人码稻草时格外小心认真，必须先在根基垫起两层土砖块，或用干土垫高地基并踩牢，尤其注重打好草垛的基础。

我家的草垛都是由父亲码放，几个哥哥会不停地在一旁递送秸秆。随着草垛慢慢地变高，向上递秸秆就有些困难了，力气好的还可以使劲往上抛，父亲轻轻一伸手便可接住，力气差点的，只好拿长长的铁叉，一个一个地顶上去，父亲只得蹲下来一只手接。码草垛时，我们这些小娃子们是最开心的，也一个个学着大人们将秸秆往上扔，不管扔不扔得上去，也不管大人在上面接不接得住，只顾着往上扔。

草垛快要收顶的时候，父亲会更加仔细，慢慢地将草垛收拢成“斗笠”状，这样雨水或雪水就会顺着坡度往下滑，防止雨水浸湿。如果“斗笠”没“收”好，一遇雨水，草垛便会浸湿甚至霉烂，那就前功尽弃了。而在草垛上取草时，一般都是从草垛的中间和四周均匀地往外拔。码得好的草垛，就算把下面的秸秆抽空，草垛依然不会塌，而且秸秆始终干爽，不会有一点腐烂。

远远地望去，这些码好的草垛就像刚出土的小蘑菇，在淡淡的晨雾和炊烟的缭绕下若隐若现。童年的草垛是温馨的，放学后，草垛里最多的就是我们这些熊孩子，一个个都愿意钻到草垛里玩捉迷藏。捉迷藏最佳的藏匿地就是草垛里，而为了不让对方轻易地找到，往往会藏匿在草垛的最深处，还有胆大的熊孩子竟会爬到数米高的草垛顶端。记得有一个晚上，我和几个小伙伴玩捉迷藏想躲藏在草垛的最深处，结果竟把草垛给弄倒了，把我们全压在了里面，大人们得知后立即来施救，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。还有几次，有捉迷藏的孩子从草垛顶端摔了下来，好在农村都是泥土地，并无大碍。

草垛不仅是孩子们的最佳“游乐园”，有时还是临时“避难所”。一些不听话的孩子遭父母打后，往往晚上不敢回家睡觉，或为了赌气吓一下爸妈，于是就躲在草垛里睡上一晚。有一天晚上，父母忙完农活回家天已经黑了，而我却又饿又困，竟躺在草垛旁边睡着了，只感觉稻草暖暖的，还以为是睡在母亲的怀里。

平常，农村的草垛里还时不时会出现一堆蛋，甭管什么鸡蛋、鸭蛋、鹅蛋，都有可能出现。农村的家禽一般都是散养，而这些家伙也很会选地方，最喜欢在松软隐蔽的草垛里下蛋，少则几个，多则十几个。猪、狗、猫等也时常躺卧在草垛旁晒太阳。到了深秋初冬，一群群麻雀为了避寒，也纷纷飞落到树旁的草垛上，有的还做起窝来。老鼠也喜欢钻进草垛深处安居乐业，繁衍后代，待草垛全部用完后，草垛的底部会有很多老鼠，甚至还有一窝窝的小鼠仔四散逃窜，此时猫会趴在四周，一个个消灭掉。

那个年月，草垛可是帮了农民们的大忙，除了烧火做饭，给牲畜作草料或御寒外，勤劳的父辈们还将这些秸秆搓成绳子、铺成地膜、制成草鞋……手艺巧的还编织成草凳、席子，那可真是舒适暖和的好“沙发”哩！

长大后，我离开了家乡，先到外面上学，后来到城里工作，与草垛的距离渐渐远了，但对草垛的那份感情依然还在。乡村草垛，温暖了岁月，也温暖了我的人生。我的童年，几乎是和草垛捆绑在一起的，它是我淘气的房子，是我游戏的天堂，那些童年美好的回忆，都被藏在了这松软的草垛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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