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鸡
【人生百味】
看鸡
■ 丁哲
即使在我成年之后,在我结婚、有了孩子,甚至孩子上学之后,父亲还是会忍不住说起:真不明白,你小时候怎么那么爱看鸡。
他说的鸡,不是我家的,是舅舅、舅妈养的。那时候父母费了很大的劲儿,从外地调回本市,没有住处,和姐姐、我一同挤在姥姥家。姥姥家有个小小的庭院,庭院中间,是个地窖,储物用的,冬天常吃的土豆就在里面。平常,地窖的入口用一块厚厚的木板盖着,木板上放着几盆草花,叶绿花红,倒也精神热闹。姥姥家在院的西边,舅舅家在院的东边。
舅舅、舅妈在院墙边垒了个煤池,又在煤池边用碎砖断木支了个不大不小的鸡窝。鸡公、鸡婆、三个鸡宝宝就住在里面。鸡婆懒,很少出来,偶尔闲逛,也不离鸡舍十步,转上几圈,又回去了。小鸡倒是活泼好动,东瞅瞅,西转转,或低头觅食,或挨身亲热,叽叽喳喳地叫得挺欢,小脚丫踩碎了满地的阳光。
鸡公是威武的。尖喙利爪,红冠橙羽,青尾高翘,油光可鉴。它总是昂首阔步,目不斜视,一派王者气象。小鸡过来亲热,它不睬;小鸡追来,它走开。才不管小鸡落寞地叫。有时候,它的脚步是匆忙的,在不大的院子里一遍遍兜着圈子,仿佛急切地思考着什么问题。更多的时候,它是平和的,安步当车,举止从容。
某一天,它对屋顶产生了兴趣,振翅张羽,试着飞上去。可是屋顶较高,它够不着。这样试了几回,总是不成功。看得出来,它有些焦躁。不过它马上就有了主意。先是飞上了煤池,停一停,瞄好角度,举翅腾身。差一点,它就上去了。它的利爪已搭上了屋顶的边沿,可是接触得太少,无法借力,于是掉下来。展开的翅膀和房檐摩擦,几片橙羽在空中飘飘荡荡,悠然落地。鸡公显然愤怒了。它红冠雄起,羽翼张开,仿佛一个武功高明之士,面对强敌,将内力流布全身,只待逞力一击。果然,它直直地飞上了煤池,几乎没有停留,两足用力,双翼狂扇,一冲而起,稳稳地上了房顶。几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之后,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,它缓缓昂首,微顾左右,突然张口长鸣,鸣声激越,声振屋瓦。有点像《庄子·养生主》里面的庖丁,以一番精妙之技解牛之后,“为之四顾,为之踌躇满志”。真是骄傲得很,得意得很。
从此以后,鸡公每天大部分的时间,都呆在屋顶上。或者闲庭信步,悠哉游哉,或者静立玄思,渊默不动。晨风初起时是这样,落霞满天时也是这样。
小鸡们照旧是结伴而行,嬉戏游玩;鸡婆还是懒懒散散,多卧少动。日子如流水,静静地流淌,唯一不变的,只是每天的内容。
姥姥说,你这孩子真怪,怎么天天看鸡,鸡有那么好看?爸爸妈妈也说,鸡给你下迷药了,看把你迷得!
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们。但每天大部分的时间,我还是在看鸡。看房上的鸡公、房下的鸡婆,看那些往来不停的小鸡。小鸡在一点一点地长大。
成年后,我也问过自己:为什么那么爱看鸡?唯一的答案,大概只能是孤独,少人陪伴。爸爸妈妈上班,姐姐上学,姥姥则忙着干家务,周围没有适龄的玩伴,独有这些鸡,这些活动着的鸡,尤其是那只威武的鸡公,能给我安慰,带给我一点点快乐。
彼时的心情,正像夜晚我常常仰望的那弯瘦月,是一苇扁舟,也是一苇悬挂的寂寞。
只是这些,父亲不明白,那时候的我,也不明白……
(作者单位:河北省张家口市桥西区财政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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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LIZHE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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